第1o章(2 / 2)
说到最后几个字,她的尾音已经带上了哽咽,眼尾的红血丝也愈发明显,像被揉皱的纸。
张睿华却半点不恼,弯腰捡起模型机,用袖口擦了擦,放回桌上,脸上还是那副让人膈应的笑:
“星语,老师知道你是乖孩子,怕挨骂才不敢认。但人证物证都在,做了就承认,老师又不会真罚你。”
没等他把话说完,两行泪已经从耿星语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滑了下来,砸在衣摆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她没发出半点哭腔,只是咬着下唇,带着浓重的鼻音重复:
“我没有。”
她明明该条理清晰地解释,该要求彻查清楚,该问江逾白是在哪发现的模型机——可说完这三个字后,喉咙像被什么堵住,连呼吸都发疼,一个字也蹦不出来。
她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,刚抬起胳膊擦眼泪,就听见身后传来中年男人的怒斥: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?给你台阶下还不下!”
……
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,耿星语快步往前走,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片段:初中被塞满垃圾的书桌抽屉,校服外套背后被画的乌龟,课本扉页上“狐狸精”几个字,还有每次她被欺负时,周围人要么冷眼旁观,要么捂着嘴偷笑——原来不管她多乖,还是会被当成“错的人”。
她走到卫生间门口,推开门时,隔间的门“吱呀”作响。耿星语锁上门,单手撑着冰冷的瓷砖墙,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,可眼泪却越掉越凶,砸在地板上,发出“滴答”的声响。
越想冷静,心就越乱。她只觉得浑身发软,手脚像灌了铅,连站都站不稳,脑子也沉沉的,迟钝得连简单的念头都转不动。
她松开撑着墙壁的手,狠狠掐住左手虎口,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,直到传来尖锐的痛感,才勉强找回点意识——原来疼的时候,就没那么难过了。
疼痛感总算让她的大脑清明了些,这才听见旁边隔间的开关门声,还有走廊上的脚步声——原来是下课了。
她死死咬住嘴唇,把哭声憋在喉咙里,直到上课铃响,外面又恢复了寂静。口腔里蔓延开淡淡的血腥味,她才松了口。
耿星语双目无神地盯着左手虎口处的印子,红得发紫,像朵难看的花。大脑再次陷入混沌,眼前像蒙了层糯米纸,什么都看不清。她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,渐渐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颤,后背抵着门,才没滑坐在地上。
“耿星语?耿星语你在里面吗?”
熟悉的声音伴着急促的拍门声传来,是徐乔乔--她为数不多的好友,带着点喘,显然是跑过来的。
耿星语反应过来,下意识地用后背抵住门,尽管门早就锁好了。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,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
“耿星语,我知道你在里面,”徐乔乔的声音软下来,带着点急,“你开开门好不好?阿姨已经到了,她刚跟张老师说清楚了,那个手机不是你的!”
耿星语没说话,身体却渐渐停止了颤抖。妈妈这么忙,怎么会有时间来她学校?
“耿星语,你别哭了,”徐乔乔的声音贴着门缝传进来,温温的,“我给你带了糖,你出来,我陪你会儿好不好?”
徐乔乔的话像根软针,轻轻扎在耿星语心上。她们从初二就认识,那时候耿星语刚复学,转来和她一个班,是徐乔乔主动坐到她旁边,把半盒饼干推过来:“我叫徐乔乔,以后我们做朋友吧。”
后来她们一起上下学,考上了同一所学校,尽管不在一个班,但仍然保持着这份友谊——徐乔乔算是她在这所学校里,唯一的光。
耿星语缓缓松开抵着门的手,指尖抖着拉开锁。推开门的瞬间,她没等徐乔乔说话,就张开双臂抱住她,脑袋无力地搭在好友的肩膀上,眼泪终于忍不住,浸湿了徐乔乔的校服领口。
徐乔乔轻轻拍着她的背,声音放得极柔,像在哄小孩:“没事了没事了,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的……”
……
办公室门口,耿星语站在走廊的阴影里,看着妈妈和张睿华在里面交谈。妈妈穿着米白色的风衣,头发还带着点旅途的凌乱,却脊背挺得笔直,偶尔提高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最后,她看见妈妈朝着张老师勉强挤出个笑,那笑容里满是冷淡,转身走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