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错 第56(2 / 2)
果不其然,樊季容还是嘟囔了一句,看看姜姮才没再接着说,叹声道:“怎么跟了那么个主子!”
姜姮小声辩解:“阿兄当时没得选。”
怕樊季容继续讨伐燕回,忙转移话题,问她:“杨郎君最近待你如何,可收敛了?”
樊季容摆摆手,不想提杨之鸿,说道:“那个老王八,叫我药死了。”
姜姮知她是气话,劝道:“你以后别把‘药死’挂在嘴边,别叫有心人听去,反而害了你自己。”
“好了好了,不说那些事了。”樊季容道。
···
至安平县,姜进去与当地官吏接洽赈恤事宜,姜妧则领着几个婢子核对灾户名录及人口,暂时没有给姜姮和樊季容安排什么活计。
“阿姊,在核对什么?”姜姮主动凑了过来,有意帮忙。
姜妧便与她说了正在做的事。
“可是这些名录不是报送京城时就核对过了么?”姜姮不懂为何还要再核一次。
姜妧道:“自然是核对过许多遍了,但是,一户几口人,是男是女,多大年纪,却只有真正到地方了才能看到,以往赈粮,总有一些谎报虚报的,这些情况自是难免,但提前再核一遍,赈粮时问上几句,总归叫他们不敢太猖狂。”
姜姮恍然有所悟地点点头,又说:“阿姊,那是不是需要提前把谷粮绢布分装好,到时候发放会快些?”
姜妧点头:“是要分装,不过,不是现在装,是当着灾户的面,现分现装。”
“那会不会有些耽误时间?”姜姮是这样顾虑。
姜妧仍是微微颔首,耐心说道:“是会耽误时间,有些慢,却只能这么做。因为谷绢都是按每户人口分发,有的一户三口,有的一户七口,收到的谷绢自然也就有多有少,人皆有私心,不患寡而患不均,少的看见多的,自然就要疑心自己吃了亏,旁人占了便宜,明理的,还知道去算一算量一量,有些愣头青,什么都不论,就一口咬定自己的少了,是被人贪了去。这话一传十,十传百,只怕最后,赈济的好事,就变成了贪赃的坏事。”
“但若是,当着灾户的面,现分现装,虽然慢了些,至少是叫他们瞧见了规矩和公平,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姜姮崇拜地看着姜妧,一副学到了的认真神色。
姜妧笑笑,对她道:“行了一日的路,你快去休息吧。”
姜姮摇头,“阿姊,不如,我帮你核吧,你去歇歇,我看你的眼睛都红了。”
姜妧说:“我不累。”低头继续看名录,神色却有些哀戚。
姜姮知道,一定是萧蕣华白日的话惹得阿姊伤心了。
“阿姊,你别多想,去歇吧,我帮你看。”姜姮抱着姜妧肩膀,贴心地安慰她。
姜妧心绪很复杂。她曾经以为自己想通了,既然选择了苟且偷生,那就好好活,活得像从前一样,光鲜亮丽。可是今日被萧蕣华追着喊“嫂嫂”,一句句“想哥哥了”,她竟然没有忍下泪水。
竟然也想萧则了。
她知道萧氏族人都在怪她没有和萧则同生共死,他们越怪她,她反而越心安理得,但是,她从不敢思量,萧则会不会怪她?
萧则一定会和其他萧家人都不一样,他一定不会怪她。
正是因为他不会,每每思及此,她就会莫名愧疚。
“阿姮,如果你是我,会做什么选择?”姜妧想知道,如妹妹这般至纯至净的人,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同生共死。
姜姮沉默了许久,想起当初燕回的境况。
“阿姊,我也不会求死。”姜姮不欲加重阿姊的负罪感,只说了这么多。
她不会求死,但是会想方设法让他在意的人好好活着,陪她一起活着。
姜妧默然片刻,想到今日姜姮和顾峪似乎夫妻和睦,姜姮似乎也没有南行的执着了,便问:“你决定放弃燕郎君了么?”
姊妹二人一处说话,没有留意房门口早就站了一人。原是顾峪始终放心不下,推了京城事,纵马赶了过来。夜色暗,他又穿着一身玄色袍子,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,就这般听着姊妹二人叙话。
就见姜姮果决而坚定地摇摇头:“我不会放弃阿兄,我会一直等着他。”
顾峪拳头紧了紧,不发一言,又站了片刻,里头的女郎始终没有发现他。
“阿姊,其实我也很想阿兄,可是我笨得很,没能耐去找他,现在想想,我以前真是荒废了很多时光,也荒废了很多钱财。”
“成婚三年,卫国公常常领兵在外,我在顾家其实没有什么事情,我为什么早没有想到好好经营香行,好好攒钱,攒够了钱,天南海北去找阿兄?”
“我若早些醒悟,大概现在什么本事都练好了,就有底气,有能耐,去做自己想做的事,而不是处处受制于人。”
顾峪没再听下去,转身走了。
“主君,您这就要回去么?”
护卫诧异地看着顾峪,明明他刚刚才风尘仆仆地下了马,一口水都未及喝呢,这会儿竟就又上马,打算回程了?
顾峪冷冷“嗯”了声,沉声道:“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。”
既然姜姮心里一丝一毫都不曾挂念他,他也不会给她一丝一毫的关心。
他不过,是饭后散心随意跑了跑,也不是特意来寻她。
初秋的夜甚是凉爽, 安平县周遭多山,邑内平坦,通往神都的官道亦修的开阔。道上已几乎没有什么行人, 唯顾峪一人一马。
他本可以像来时一样策马疾行, 却不知为何,就慢慢悠悠地,任由马儿走走停停。
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一直记挂着燕回?她说与不说,她不都是这么想的么?才几日而已,他能指望她这几日就变了心意么?她果真能这么快变了心意,就不是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