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4章（2 / 2）

&esp;&esp;“陛下，我们回宫了。”陆机的声音从帝辇外传来。“萧将军已经在三重天等您许久。”

&esp;&esp;殷无极沉默了一下，好似终于从梦中清醒。他再度阖眸，把那些撕扯他一生的情藏于眼底，复而睁眼时，便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孤冷帝君。

&esp;&esp;他伸手撩起车辇的珠帘，向外随意一瞥。

&esp;&esp;极目所见，黑夜，又是黑夜。

&esp;&esp;而在那幽深黑暗的尽头，依傍起伏山势建造的黑色阶梯上，却是绵延的灯火。

&esp;&esp;兴许一盏不够明亮，若是守卫每一重天的魔兵，皆备下一盏呢？

&esp;&esp;这漫长道路的灯火，只在他们的君王归来时点燃，让极夜的九重天也亮如白昼，照亮他回宫的路。

&esp;&esp;“陛下，他们都在等您。”青衣的史官站在帝辇之下，他敛袖而肃立，站在魔宫沾染鲜血的土地上，不再是散修陆平遥，而是真正的魔宫军师。

&esp;&esp;火麒麟驯服地在他面前屈膝跪倒，黑金色帝车的鎏金浮雕仿佛流动，四角摇晃的灯盏，燃着极夜下最耀眼的火。

&esp;&esp;殷无极拂衣，走下帝辇，遥遥看向那群山的灯光。

&esp;&esp;陆机抚摸火麒麟的脑袋，手执春秋判，青色袖摆在带着血气的风中飞扬。他侧头，看向身侧的君王寂静的侧脸。

&esp;&esp;君王的容貌依旧是最盛的烈火，可陆机却忽地从他的身上，窥见了尽头。

&esp;&esp;那是帝业之下，北渊神坛之上，最活生生的一个人。行将就木的枯竭，将要燃尽的疯狂，永恒极夜的孤独，与那仿佛一生回溯的，永远的屠龙少年时，皆在他身上昨日重现。

&esp;&esp;在东桓洲的短短时日，殷无极品尝了千年苦求不得的快活，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并非九重天殿上的魔道帝君，而是当年师尊膝下最无忧的少年。

&esp;&esp;可时至今日，他与谢云霁各自肩负一道，又有谁能不起忧思？

&esp;&esp;“走吧。”殷无极将情绪收敛干净，再度瞥来时，已然是平日孤冷的帝君，他淡淡地道：“先去见萧重明。”

&esp;&esp;九重天阶梯漫长，只因为每一重天都依山建城，商贸繁荣，又有帝尊镇在此地，百姓世代安居，无人敢挑战帝王权威。正如众星环绕北极帝星，是北渊名副其实的九五之所。

&esp;&esp;从殷无极一千五百年前定都于此，这里便成为北渊魔洲的都城，数千年的修筑与扩建，让其成为一座易守难攻的超大皇城。

&esp;&esp;从边缘平原到中心高山，每一重天的海拔都不一样，城与城之间互相联系，各个角落皆有固定的传送阵法，只要有通行证，便可通达。而在九重天，无论何种大魔，都要遵循魔君的规矩，皆不得逾越半分。

&esp;&esp;当年亲手设计九重天的殷无极，就是这座皇城的规则。其他大魔在此间不得彻底解放修为，也不能自由施展缩地成寸，唯有他可以。

&esp;&esp;殷无极随手拂袖，便直接抵达三重天外，萧珩掌管的启明城。

&esp;&esp;九重天昼短夜长，却也有时序之分，此时正是子夜，城门关闭，唯有守夜人巡游。

&esp;&esp;“陛下。”城防官披甲执枪，是个身高九尺的大汉。

&esp;&esp;见到微服的帝尊转瞬间出现在城楼之下，先是定睛一看，便看见那标志性的赤瞳，他立即单膝跪地，以手抚胸，激越道：“陛下！大帅命我在此处等候，有紧急军情！”